“我要干票大的。”

“啊？你说什么？”

(资料图片)

坐在窗旁的小A端着脸，望着窗外的天空，故作深沉地重复道：

“我说我要干票大的。”

“你认真的？”

小C听此豪言壮语，放下手中看到一半的小说，略带同情地看着小A。

“那当然是认真的啊，我要干大事！”

说着，小A激动起身，面朝窗外，那平凡的景色仿佛已经是浩瀚宇宙了。

“哦？”小C来了兴趣，饶有兴致地问道，“敢问您老想干什么大事啊？”

小A甩甩头发，回道：“还在思索中。”

小C冷哼一声，笑了笑：

“那您慢慢想吧。”

说完，继续看书去了，一副轻松姿态，仿佛早已见怪不怪了。

一人站立，一人坐定，就这么持续到饭点，小C放下书，看着眼前的伟人，打趣道：

“您老想到要做什么了吗？”

“还没啊，成大事者必须得好好思考。”

“哦？那您继续思考吧，我吃饭去了。”

听此言，小A回头说：“我也去。”

小C笑了笑，二人便结伴去了家路边馆子吃饭。喧闹环境中坐定，伴着两碗盖浇饭，小A又作起了姿态。

“我觉得我应该去帮助这个世界。”

“何出此言？”

小A放下筷子，认真地看着小C，说：

“你看看现在的这个世界，多么千疮百孔啊，身为其中的一份子，我们难道没有义务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？”

小C听后，眯着眼睛表以困惑，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。

小A接着表达观点，边指周围的食客，边说着相关的境遇。

“你看看那边的几个人，穿着西装，满身酒气，可谈吐间尽是生活琐碎，偶尔有个领头的借着酒劲畅谈社会热点和国际视野，其他人也跟着附和，就这么站在上面的角度宏观看待一番，仿佛此刻世界就在脚下，可离开，却又还是面对生活琐事，无聊的工作和无趣的人际关系，拿着够生活的工资，能过一天是一天，这算是心忧天下吗？我倒觉得那脑中的大千世界只是虚无缥缈的幻境罢了，对于大部分人来说，根本就不是现实，遭此境遇，人不会有积极向上的心，只会有无可奈何的哀叹，人传人，就都可悲了。”

“你再看看那边的几个人，满身暑气，衣服脏乱，拿着工具，谈吐简约，更甚有抒发情绪的粗鄙语言。瓶酒下肚，长吁一气，话语里皆是对家乡的怀念，远方劳作的老父母，形形色色的亲戚，也许有个不知在何处打工的妻子，加上在乡间留守的儿女。该说是幸运吗？看起来只需要拼命赚钱，那美好的日子仿佛能马上来到跟前，等钱赚够了，就能买个房子，把儿女接过来，在这里上学，把父母接过来，让他们享享福，然后告诉孩子一定要争气，争取上个大学，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了。这是盼头，是美好的愿望，廉价食品下肚，几瓶酒水解去燥热，就这么三三两两开着玩笑，接着又要去辛劳了。看着不错吧，可他们看到身旁那些光鲜亮丽的人，难道不会有些怨念吗？这个城市有着无限的美好，可大部分跟他们没关系，这算不上公平吧。这下该说他们幸运了吗？有着单纯的愿望是件美好的事，可这与周遭一切过于格格不入了。”

“你再看看那边几个年轻人，大概是附近的大学生吧，朝气蓬勃的，仿佛上面所说的压力跟他们毫无关系，言谈里也是各种新鲜事物，或者学校里的各种奇闻轶事，偶有人谈起社会热点和国际视野，但大多数时候也只是自己说自己的，没什么人附和，这话题很难让人提起兴趣；偶有人说起未来打算，却又很容易被忽视，要么是单纯附和赞同，要么是单纯说着不可行之词；偶有人聊起具体的学术问题，也只能让部分人参与进来，其他人只是干瞪眼，气氛尴尬。该说是大家各有不同吗？我看不见得，这大部分人应该是在回避某些复杂的问题，谈起社会问题，只能说着不知从哪里看到的言论，说起未来打算和理想，只能摇摇头，或者随便说些应付心情的话语，脑子里倒是一团乱麻，聊起学术问题，很可能就闭口不谈了，也许这专业不是自己想要的，课程也没好好学，就别丢人现眼了。就这么眼看着美好时光即将消逝，马上就要被推到社会中了，是随大流考研继续上述的生活？还是想想有什么赚钱的岗位能让自己进去？避而不谈是本能，在这看起来平静的小圈里，生活很安逸舒适，这圈外看上去就是洪水猛兽。说这么多，都是合群罢了，大众声音才是王道，那朝气蓬勃看着却像夕阳西下，之后不过多添了几个被社会搅拌到麻木的人罢了。”

说完，小A将剩余的饭菜塞进嘴里，囫囵吞下，长吁一气，接着说：

“怎么样，看到了吧，这个世界有点怪异了啊，运作这个世界的主要力量，就算心怀天下，也只能无奈的面对现实，就算有着平凡的美好愿望，也很可能是痴心妄想，至于即将补充而来的新鲜血液，大部分人有危机感却只能随波逐流，到头来，没太大变化地成为这主要力量的一份子。如果说世界的基调就是要遭受苦难的，那这一切看起来都无比寻常，可世界的基调不该是追寻美好吗？那这一切都太怪异了，负面情绪不断累积下来，怎么样也不可能变成正面情绪吧？消极怎么可能累积成积极？这是病态，而有病就得有人医治。”

小C听此，转了转眼睛，放下筷子，问道：

“那你打算怎么做呢？”

小A沉默了，眼盯那带着油渍的餐盘。

小C继续说：

“我是很认真的问，你打算怎么做呢？”

小A没有回答，明显是在思考。

小C见此，说起了自己的观点：

“你说得这一切都很对，我们作为世界中的普通人都能察觉到，那确实说明这个世界出问题了，这更证明问题有些过于巨大了，而这问题，很可能是经年累积下来的，上层执行者不可能看不到，可他们也只能忽视，毕竟要解决一个庞然大物不是一朝一夕的，期间要面对多少困难，会损失多少人力，世界会不会因此不稳定，社会会不会因此剧烈动荡，这是不稳定，而稳定才是策略中最简单最高效的方法，可以规避所有可能的风险，代价可能是任由问题发酵，可因此带来的社会问题应该是可控的，是在预期之内的。如此看来，这更像是慢性病，可以就装作没有发病，无非是身体慢慢变差，可又不会立刻危及性命，何必去医治呢？或者说，试着吃点药调养下？针对社会中出现的各种疑难杂症，出些政策引导，避免向最坏的结果变化就好。”

小A听后，摇摇头，说：

“你说得很对，都很对，可这有一个立场问题，你说得一切都是站在观察者的角度，负责布控之人当然更想维稳。可我们是其中的一份子，按着普通人的基调普通的过日子，可日子越过越难受，这是明显能感受到的。你觉得，对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，吃药调理好，还是完全去除病灶好？”

小C不假思索地回道：

“那当然是完全去除病灶更好，想都不用想啊。”

小A笑了笑，说：

“对嘛，这才是普通人的愿望。”

小C耸耸肩表示赞同，接着问：

“那你想怎么做呢？总不能我们还是像你说得那样，谈谈家国事，然后就此作罢？”

小A叹叹气：

“还是立场问题啊，站在普通人的角度，是有着更美好的愿望的，可依然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，这愿望更像是幻想，实现这幻想所要经历的困难大概是超脱你我认知的。如此看来，意淫一下，然后就此作罢，反而是无奈之举，明智之策。”

“你说得对啊，咱就俩普通人，却幻想拯救世界？”

“呵呵。”小A自嘲地摇摇头。

二人相视一眼，皆露苦笑。

结账离去，走在街头，人来人往，二人却不发一语，就这么回到家中，小A又坐在窗边，看着那歪脖绿树发着呆，而小C也拿起那小说，随意翻阅着，像是失了兴趣。

时间一点点流逝。

“我还是觉得要干票大的。”

“你认真的？”

“你可以说我自私，因为我必须把这种宏大的理想放在心间才能感觉心安理得，那种莫名的责任感会让我觉得未来明朗。”

“也就是说，你只是想想罢了？”

“也不能如此说，可以说是想想而已，但心里得当真。”

小C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：

“嗯，能理解，那咱来想想？”

小A提起了兴趣，转向小C，激动地说：

“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就有想过了。首先，我们得站在普通人的立场思考问题，得贯彻始终。普通人的诉求是什么？是内心那美好而平凡的愿望能被社会认可，被大多数人认可，是整个社会潮流如此，会有人实现了自己的愿望，会有人传递这种美好，会有人对自己的未来生活充满期待，就算途中会遇到苦难和风险，但都会认为是值得的。”

小C点点头，回道：

“对，普通人的诉求抽象归纳一下就是如此，可如何转变这种潮流呢？社会风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。”

“的确，困难重重，但并不是不可行。我们假设当前的社会风气是A，我们希望让它变成C，中间可能会有一个过渡态称为B。A状态下，大部分人都对未来充满迷茫，浑浑噩噩，少部分人不愿随大流，却也只能被淘汰，过得憋屈。B状态下，迷茫之人和觉醒之人相两对抗，整个社会呈现对立局面，变得不可控了，那结果很可能是变回A状态，或者是接下来的C状态，C状态下，觉醒之人占大多数，社会风气已成另一局面，也许那时候普通人的诉求就是大众的诉求，就是这个世界的诉求，也许就从苦难变为积极美好了。如此看来，要做的就是让尽可能多的人意识到，意识到要去追寻美好，与旧潮流对抗，接着便有机会扭转过来。”

“听起来挺有道理，但执行起来非常困难啊。A状态下，要让许多人觉醒绝非易事，站在个体角度，唤醒美好也许容易，可保持美好是件要命的事，这意味着他需要在整体消极的氛围下尽可能长时间的保持本心，期间会受到各种非议，也许哪一天就招架不住，回归旧的状态，而这一类人可能会成为坚守旧秩序的顽固力量。假设有朝一日，慢慢过渡到了B状态，社会呈现对抗局面，各种不同的言论会充斥在世界上，对立意识可能会相互攻击，迷茫之人会看到美好之人带来的畅想，可也会看到守旧之人夸大的困局，美好之人会沉浸在对新世界的向往，可也会看到守旧之人的片面之词，如此而来，我反而觉得除了你所说的迷茫团队和觉醒团队，还会产生一个中间团队，那反而是更加的迷茫，比A状态还差，反复横跳，或者两者都不想选，更加消极，如果此时社会退回了A状态，很可能会让人更加保守了，而如果真得来到了C状态，那反而应证了美好的未来是真实存在的，之后的世界只会向更加积极的C状态进行，不大可能退回原位了吧。如此看来，要做的就是启蒙加形成组织，然后斗争到底。”

“是啊，解法看起来很简单，可这第一步就让人头大了，问题看似简单了，可更复杂了。也许我们得试着把解法复杂化，但是启蒙这一点就很困难，这个世界有无数的群体，虽说大家都是向往美好的生活，可这美好却又千奇百怪。也许我们应该做的是试着收集这些愿望，然后抽象出一些主流观点，总结一下类似的群体，这样大概能获得一份更加具体的诉求表，而不是单纯地说大家都向往美好的生活。之后该怎么行动就呼之欲出了，用任何可能的方式收集愿望，问卷或是走访，期间还要试着去总结群体特性，唉，想想就是件极度复杂且耗时间的事。”

“这种基层调查是最为困难的啊。不过我们现在只是想想啊，就先假设我们完成了这一步，或者已经在进行中了，之后呢？建立组织？”

“嗯，没错，建立组织，可这组织又很难定性，我们之前已经试着去划分群体了，那这组织要代表谁的利益呢？还是说要代表所有人的利益？为实现宏伟愿望，当然是后者更好，可这难易度不是一个层次啊。假设我们只代表年轻人，诉说他们的诉求，我们也只需要考虑这些，在社会层面反而会因为分离的群体而更容易引入新鲜血液，就因为这种独特性罢了。但如果我们要代表所有人，诉说各自的需求，这内部的矛盾很可能会愈演愈烈，小群体可能会存在，相互对抗，而这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。”

“确实啊，我们并不希望内部产生矛盾，而是要一致对外。嗯......等等，我觉得我们可以从头再思考一次，就像我们之前所说的，我们得试着把解法复杂化，把问题拆开，也许从一开始就只代表年轻人这一群体并无不可？”

“你是说从一开始就只代表我们这一群体，诉说我们的诉求。啊，的确，如此而言的话，我们会更容易收集到诉求，更容易组织起来，也更容易吸纳新鲜血液，而当年轻人这一群体觉醒后，因为年轻人的特性，本就在这个信息时代广泛发声，很容易就让其他群体看到我们的诉求。也许那时候，其他群体也模仿起来，之后就算相互有矛盾，可我们立场不变，不会有太多的顾虑。”

“看吧，这样子似乎可行了？”

“嗯......”小A低下头，仔细消化着刚才的辩论，小C眼巴巴看着他，希望又会听到什么新言论。

“说干就干！我说了要干票大的！”小A突然昂首挺胸，再一次面朝窗外，仿佛此刻面前就是星辰大海。小C见此，心也燥热了些。

“大佬！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做！”

小A故作深沉，沉默一会儿，缓缓回头说道：

“待我细细规划。”

“啊？”小C愣了下，感觉气氛冷了下来，“不是，刚才不是说了先去收集年轻人们的愿望吗？这有啥可细细规划的？问卷，走访方案做起来啊！”

小A表情扭曲了下，说：

“呃，容我思考片刻，思考片刻。”

小C冷嘲道：

“我看你就是想扮演下深沉的角色，过瘾吗？”

小A放下姿态，傻笑道：

“过瘾过瘾。这就开干！”

小A来到电脑旁，打开文档，准备编写问卷，思索了下，敲下了第一个问题，小C凑过来看了看。

屏幕上写着：

“1.你的梦想是什么？”

小C见状摇摇头：“太空泛了啊。嗯.....不过如果是年轻人的话也未尝不可，人总有些心里想做的事，要么正在追求，要么已成遗憾却心心念念，总能说上个一二。”

小A听后，却停下了敲字的手，思索起来。

小C见此问道：

“继续啊，怎么不写了？”

小A抿抿嘴，说：

“我在思考我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，我大概就是你说得那种心里想做之事已成遗憾却又心心念念的人。”

“嗯？你的梦想不是要帮助这个世界吗？”

小A笑了笑：

“这是一种责任感，不一样。”

小C有些疑惑：“哪里不一样？”

“那是我还对这个世界怀抱美好展望时所畅想的事，很单纯。”

“懂了懂了，那就把它当成答案呗。”

小A愣了下，接着释然一笑：

“说得对。”

二人就这么开始了拯救这个世界的第一步。

之后会怎么样？我哪知道啊，想这么多，写这么多，想一出是一出喽。

关键词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