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3

‘ 东园的婆子们报事，抓到夜里偷人的小婢。’

‘ 尊夫人命，今年秋收给下头庄户免了三月租谷，算贴补他们去年水涝的亏。’

(资料图)

‘ 各处买卖的账都总核过，大账已经造好册子。’

‘ ......’

魏婴睡到近午才起，一边给人伺候拾掇，一边听莲心在旁报事。

指尖轻抬，莲心适时住口。

‘ 那小婢偷的谁？’

‘ 回夫人，关在柴房，据审的婆子回话说是她娘家哥。’

魏婴皱眉：

‘ 家生还是外头？’

侍候洗漱的婢子断了水盆出去，莲心扶着魏婴在妆镜前落座。

‘ 那小婢是府中前年采买，他那...’

‘ 不必说，自然都是外头来的。’

‘ 是了。’

对着镜子，魏婴将里衣领口露了一半的红痕盯住，不加思忖道：

‘ 就地打死，府里出钱给他俩合葬，生同衾死同穴，我成全他们。’

‘ 夫人说的是，如此也好叫旁的都皮紧，也让他们知道咱府中门户松不起。’

轻轻呵欠下，魏婴看着镜中对人命早已变的冷漠的自己，刹那有种陌生感萦绕心头。

多年前，他也曾是心软，是将人命当做人命的。

同样事发生，魏婴轻拿轻放，只罚没那小婢半年份例，并未做其他惩治。

升米恩斗米仇，谁知那婢子却留仇恨，甚至后来依附王氏入门的三娘子，两个联合诬陷魏婴偷人。

彼时魏婴刚怀上疾冲第二胎，他们也不知哪里找来个胆肥混账，跪在疾冲那等杀神面前也敢承认自己是孩子生身父亲，还用魏婴床幔上的锦囊攀诬做两人情证。

一碗堕胎药，和疾冲连续几日折磨，险些要了魏婴半条命。

也正在那之后，失去的记忆彻底重回心头......

再然后，魏婴就变了。

变的心肠坚硬，人命在他眼里如泥蝼蚁，似乎什么都大不过自身利益。

蓝湛进门来，莲心正提香壶给床铺里熏香。

见魏婴摆弄白粉香盒用刷子往脖颈里涂抹，他笑着过去往人椅子里挤。

‘ 何时爱用这些女子玩意儿了？’

‘ 你若不留痕子，我能这样么！’

‘ 粉香也盖不住你香~’

‘ 别闹，再吃你一嘴粉末子。’

两人动静越发出格，莲心识趣退下。

蓝湛将身边腰肢揽住，眼睛上下瞟：

‘ 士为知己者死，爹爹又是为谁容呢？’

魏婴也不看他，推开扒拉自己的手起身往衣柜处走。

‘ 慈母多败儿，你就是那养坏了呢。’

衣柜门才开，魏婴脚跟就给推着离地，还没搞清状况，他已经被塞进柜里。

‘ 别闹，今儿要对账，我得见人呢。’

‘ 我让下头送来各色红锦，用作嫁衣的，母亲顺带给看着挑选下吧。’

说着锦料，蓝湛也正将魏婴按在一堆柔软锦料上。

两个眼珠映照彼此，谁也不肯先移开。

‘ 人还没到，你就知道一定进你门么。再说，二郎与旁人的嫁衣，你叫我选是几个意思！’

‘ 好羡羡，选你喜欢的，嗯~’

魏婴耳廓里被蓝湛鼻尖摩挲，言语间气息都吹在颈侧。

‘ 蓝湛，你是个比疾冲还要混账的王八蛋！’

‘ 嗯，骂的好，再多骂些。’

听他找骂，魏婴是不想含糊的，可嘴才张开就被无赖堵住，瞬间就只有出气没有进。

乳头给蓝湛捏住，魏婴的身体开始在衣柜里卷缩。

‘ 你投胎在我身上，重活一回就只是为了天天...这样么...’

‘ 不喜欢么，羡羡，可我好喜欢。’

蓝湛的声音因为兴奋而低沉的喘着，手上急速剥.....................

‘ 也不是不喜欢，只是...能到几时呢。’

魏婴的手揽在蓝湛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‘ 你是二郎，也是湛儿啊。’

说话时，魏婴双腿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‘ 我是羡羡，也是爹爹，这层身份到底改不了。’

哗啦一下，眼前豁然开朗。

魏婴被蓝湛熊抱离开衣柜，像个娃娃般就这样凌空上下。

‘ 好爹爹，再多...............在天之灵看着我是如何尽孝的。’

‘ 呵，真是个大孝子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‘ 爹爹看镜子里，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仙督府中堂，茶点摆列。

金氏父子一个气哼哼一个转头巴望。

终于，一家之主姗姗来迟。

‘ 湛哥哥。’

金子轩笑脸相迎，蓝湛也回他温和笑意。可待转头，金光善的老脸几乎快垮地上，面对人家主人赔罪他也是毫无接纳之意。

实则也不怪金宗主无礼，要论也是蓝湛先失礼在前。

‘ 疾宗主好大气派，要我这一番等。哼，我儿还没嫁给你，你也还不算得百家帖的正式仙督，此刻也不过承了老子光...得一挂名。谱就这样大，那到来日可如何放得下你，我儿进门也未必能得多少宠爱，更何况，你还是个好色的，没娶妻就几个贵妾先定了！’

老金连环炮说教，蓝湛始终笑脸，不见气也不见恼。

可在其心底，一个打破原本计划，比之更加邪恶阴谲的念头正缓缓升腾。

‘ 金宗主气的有理，本就是我儿的错。’

魏婴声音悠悠的从侧门进入中堂，金氏父子见他不由同时怔了下。

因着还在疾冲孝期，他此刻穿的格外素缟。但若真美人，无论何种穿戴都是遮掩不去容华的。

既见美人，老金怒气似乎也有缓和，小金的眼里不禁冒出羡慕同时还有难掩的嫉妒。毕竟这美人已是年华而立，可那副韶容却是连自己这样青春都难比拟。但转念间，又想到他是自己未来婆婆，当着他的湛哥哥许多面子还是要做的。

‘ 我与湛哥哥是未婚夫夫，提前唤您一声阿爹也不算逾矩。子轩见过阿爹。’

魏婴眸色淡然的瞥他，然后则是淡淡的回望蓝湛，道了句：

‘ 我儿有福。’

老金点头，似乎这是他今日听来最好夸奖。可转念间，金宗主想到什么的沉吟了开口：

‘ 疾氏内院掌家权如今还是夫人打理，不过来日我儿进门做了正妻......’

蓝湛眉心蹙紧，他是真没想到，金光善能这样不要脸到插手自己家事。而更要令他诧然的是魏婴的接话。

‘ 夫君留下千亩桃林念想，他战死突然，我为此也病了一场，身子如今都还没调理明白。家事繁杂，是只等新夫人进门帮忙接手的。’

魏婴对着金子轩递去笑意，才又缓缓道：

‘ 待那会，我也不妨碍你们小夫夫日子，打算好了便往桃林道观住去。余生守着那林子....便如还有夫君伴着，也知足了。’

金子轩克制住心底窃喜，却做一副含羞带怯模样看蓝湛。老金则被眼前美人依依眷恋旧情的神态引的有些失魂，心底蓦然感叹疾冲死了也值得。

在场的人各怀心思，故而金氏父子都没发觉，蓝湛那几乎咬碎牙齿的片刻愤意。

入夜，上院卧房阵阵瓷器碎声传出。

‘ 放开，我不愿意了。’

‘ 你说清楚，什么叫念想，你还真要陪他住那劳什子的破木头观么！’

蓝湛将魏婴逼退至床下脚踏边。

‘ 我是你亲爹，他是你老子，我儿娶妻娶贵，当爹的让贤，我去我夫君留的地方住，你管得着么，试问世上有几个似你爹爹这般不给儿子添麻烦的，你和你那贵夫还不得烧高香去！’

‘ 你敢！’

蓝湛瞪眼向前，魏婴被他压迫的绊住脚，整个失了控的往后仰。

枕铺倾倒，魏婴给埋在里面。

床幔落下，被人从里惊涛般掀动。

‘ 今夜，他们的船到了江口就有好戏。’

‘ 你做了什么？’

魏婴的抵抗暂时停止，下意识疑惑。

蓝湛整个拇指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‘ 你的那死鬼男人早先不是抓了许多水行渊就蓄养在三江口的坝子里。’

魏婴身体摆动了道：

‘ 会，会死人的。’

他的腔调....................

蓝湛用了狠劲儿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‘ 先让他一家子真死，然后你再假死，这样，咱们往后就能...正经在一起了。’

‘ 唔，这是正经么...正经一起又如何，还不是被你不正经的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‘ 我如果怀孕了怎么办？’

魏婴声音不稳，带着虚弱的气声问。

‘ 哪有给儿子生儿子的，对不对。’

他侧过头，让自己的嘴几乎和蓝湛的贴着说话。

....................

‘ 那就给儿子生个姑娘，好爹爹，好羡羡，记住，我是你儿子，更是你夫君。’

‘ 小畜生！’

魏婴咒骂了被蓝湛推倒，整个人直直按趴在床上，一点招架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。

蓝湛计划并无败笔，金氏大船行至江口遭遇水行渊攻击，父子葬身无一幸免。

而就在他们挣扎呼救，到没入水中再无声息时，罪魁祸首的蓝湛正在仙督府上院，将魏婴折腾的魂不附体。

金氏丧仪未过，相邻两族便争相露出贪婪嘴脸，加上芥川外亲一族介入金氏子弟争产，不出一月，原本百族中的巨物大家就分崩离析，给瓜分成数个小块，再难重现原本家族恢弘。

而隔月，以疾湛身份继承疾氏家主的蓝湛，也为各族送帖，恭请登上仙督尊座。与此同时，疾氏传来噩耗，先督主夫人魏婴，天不假年，因病而去。

日夕见，月朝落，飞鸟来去，流云往返，人事无常。

八月匆匆过，转眼来至隔年五月，正是人家好风光的日子。

姑苏水陆处处披红，聂氏正妻夫走水，越氏贵妾夫经路，今日正是仙督大喜，同时将妻妾迎入府。

全城的百姓都出动来看热闹，赞叹嫁妆丰厚，羡慕新人好命同时，也有些闲言......

听闻仙督早在去年就纳了外室。

那位乃江氏族长庶弟，模样酷似故去前仙督夫人。

前...不就是仙督爹爹，哪有儿子娶爹的。

想什么呢，只是像，又不是。再说了，谁人不知前仙督夫人美貌......

盖着盖头走过码头的聂氏给丫鬟搀扶进入红绸马车。

轱辘启动一瞬，红盖下少年俊美脸蛋便寒下去。

‘ 可探清楚，真是怀了？’

‘ 回公子，江家那外室有孕半年多，确定了。’

手里喜帕死死绞住，聂小郎暗算，半年多，那就是去年末仙督就将人纳了。而那会儿...他老子，亲爹孝期可都未过呢。

想来，能够有此手段，彩云巷那位定是狐媚天成。

丫头看出主子怒意，生怕他坏了红妆，忙安抚道：

‘ 主子莫急，当初仙督身边无人，如今您进门，常言都说喜新厌旧，仙督早晚与外头的淡了。再者，您才是正妻夫，一个外室，料理他不是难事。’

聂小郎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缓些，但出口的声音还是冷：

‘ 委屈自己，主动请仙督让妻妾一同嫁来，既是为显我大度，再者...也可好好讲外面的宠给他分了。’

丫头听了直转眼珠，接着将谄媚笑递过来，道：

‘ 还有，今日妻妾虽同，可他越家是要走角门的，还的在众宾客前跪仙督与夫人。这头回的威严，公子可得压他个万年莫想翻身。’

听了这话，聂小郎心底总算有些顺气，唇角的冷被蔑视的笑取代。

日头穿过软纱窗，在客厅与卧室间的地面洒出星点。

魏婴听着肚子坐在院中榴花墙边秋千里，莲心从旁剥着葡萄皮，将一颗颗水嫩果子放在琉璃小碗里。

‘ 聂家的从水上来，嫁妆铺陈三十里，跟着的丫头十五，小厮二十，婆子杂役共四十人。’

用银搔头插了颗没皮的果子，魏婴边小口吃边笑：

‘ 好大阵仗，仙督府奴婢拢共才不足一百五，他这一下就是半个督府人数，不知道还当来占窝打架呢。’

莲心噗嗤笑了下，这时，另有一小子从外跑进来。

‘ 回夫人，越氏在城门换了轿子，他自家居然带了轿夫和喜棍，将四人台改了八人台。还有，奴才看的清楚，越家公子喜服用的全是金线双凤，发冠铺满珠子。’

魏婴与莲心对视，看好戏的表情在主仆间传递。

低头抚摸自己肚皮，轻声叹息：

‘ 哎，我的儿，可惜咱娘俩看不到他家热闹。’

‘ 把他给的小蜜瓜也拿来切了，我今儿就想吃甜。’

‘ 是。’

关键词： 喜新厌旧 真没想到 豁然开朗